一、颈肌挛痛针即和

某纺织厂车间主任钱女士,余幼年同学之室也,年将半百而素来康健。乙亥(1995年)夏末,一日晨起,觉右侧颈肌疼痛,牵强不适。急趋劳保医院摄片,示颈椎第五、六、七椎骨质增生。施用多法治疗而症不解,遂急急赶至余处。余查见右颈胸锁乳突肌痉挛突起,按之痛甚。项后僵硬,头部转侧则掣痛异常。行走及上肢活动时,颈项不能协调动作。先为针足三里双穴,以三寸针刺入,得气后行捻转提插二分钟,然后留针。次刺患侧外关。最后刺颈肌部,于痉挛处上下端及中间各刺一针,均以30号一寸半针刺之,手法同上。留针三十分钟,其间各行针三次。起针后颈部即可转动,颈肌明显松弛,疼痛减轻过半。共针五次,痛解肌平,颈项活动自如。

按:针经有“四总穴”诀曰:“肚腹三里留,腰背委中求,头项寻列缺,颜面合谷收。”颈椎病变所致之颈项不利或疼痛,若取列缺似不甚应,如针足三里,则颈部之紧张立可松弛,此余临证之所得也。

又按:颈椎病变时下患者甚众,治法虽多,仅能减轻症状,尚乏根治之术。忆昔余从杨永璇先生学习针灸时,先生自创一法:以皮肤针(即七星针)密叩患者颈部病变处之体表部位,使有轻微出血,然后以特制之紫铜质火罐拔之,拔去瘀血,颈可立松。每隔二、三日治疗一次,近期疗效颇佳。先生为当代沪上针灸学术界一代天骄,惜仅有《针灸治验录》一书行世。七十年代初,余随先生学习,蒙师厚爱,赠末学一册,并以毛笔挥毫题签。余求先生加钤“香士医庐”印章,先生素自谨慎,余不敢相强而罢。今先生仙逝有年,每见先生遗物,末学无不肃然起敬而心怀忆念也。

二、胸部摒伤循经取

新伤初起,以毫针刺之以疏通经气,即有卓效。针灸书谓承山穴治一身之震伤,固是先辈经验之谈,然亦有不必拘泥者。但依伤处所过经络,以经取之,每常应手取效。此举一例为证:

青年夏某,掮物不慎,左胸摒伤,左乳上方疼痛不已,呼吸牵掣,上休转侧时其痛更甚。随即来余处就诊,余诊视伤处无瘀肿,叩之按之则疼痛较甚,是伤在左乳之上,乃是阳明胃经所过之地。遂取内关.以开胸中滞气,左侧丰隆,以通阳明经络,以毫针刺之,得气后捻旋数十下。然后使患者转侧俯仰及呼吸吐纳,皆无多大妨碍,疼痛已极轻微,仅略有不适而已,只针一次,翌日痛即消失。

三、指掐商阳治急惊

医者以指甲重掐小儿穴位,以代替针刺治疗疾病,谓之“指针”。小儿肌肤柔嫩,穴位浅显,虽仅掐之以爪,亦已足够刺激量,虽不用针而病自去也。余临诊间未尝用此法,然曾目睹他人使用,且其功立见,故余记忆甚深。

六十年代后期,已忘为何年,余方行医之初,夏月去故乡探望长辈,某日中午赤日炎炎,烁石流金,余正闲坐屋前树荫下休息,邻家一男孩,约七、八岁,赤膊跣足,行走于烈日之中,忽卒然倒地,手足抽搐,双目上翻。余意识此为热极而惊风急起。然未经历,身边又无针具,竟不知所措。其父闻讯,忙将患儿抱至树荫下,其母在侧以扇降温,并遣一青年速往邻村请一“掐惊”之人。少顷,来一农妇,年约三十余,有掐惊之特技,故远近闻名,有病必请。余欲得其治法,紧随其后细加观察,见其两手拇食两指,各捏起患儿一食指,以拇指指甲掐住穴位,约二分钟,患儿四肢已不抽搐,两目上视亦解。嘱多饮冷开水,莫再受热,不受谢仪而去。现此儿已及壮年,后亦未闻因惊而有他故。余所见之法极简,竟有如此大效,倘非亲临,孰能信之!而所贵者乃农妇也,作善不受人谢,其思想境界之高,已超然脱俗矣。

四、特殊针法亲验记

余曾见一医书,有以三寸针,直刺中脘,并向上下左右刺四针,以治肝硬化等顽疾之报道,然不见有能者。后拜访一针灸医师,偶见为一患者针中脘穴,以三寸32号不锈钢细针垂直刺入,三寸针体几乎全部刺入穴中,随即缓缓提至皮下,逐次向上下左右各刺一针,均刺入三寸深,不捻转,不提插,不行任何手法,亦不留针,如此深针竟不剌伤内脏。余先惊讶,继则产生兴趣,最后亦欲一试。即付与诊金,请作此针,彼欣然乐从,即为余照章办理。

余觉针下仅有浅而成片之胀感,不如针四肢穴位针感往往成条索,并向远处放射。垂直下针时仅中脘有针感,向右刺时,则胀及右胁之下。斜向左胁刺则针感在于左胁之下,向上刺则在剑突下,向下刺则在脐上。针后中脘有轻松舒适感觉,余亦无他。余曾屡欲为病人针之而资研究,然医家对病人高度负责之责任心不容余作未有把握之事,故无经验可谈,仅记受针之始末如上,以供后来居上者参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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